(秘鲁金字塔)
提起金字塔,很多人会想到埃及,但金字塔并不只存在于埃及,在位于重洋之外的南美洲国家也有分布,其中位于秘鲁首都利马以北沿海地区的“帕伊拉索” 考古遗址,就存在着12座金字塔,其中有一座,迄今为止最少也有4000多年的历史。
然而就是这样一座人类文化的宝贵遗产,毁在了秘鲁当地两家房地产开发商的重型机械手中,至于这座金字塔被毁的原因,竟然仅仅只是因为需要开采铺路所需要的碎石,实在荒诞而可笑。
(被拆毁的金字塔遗址)
文物被毁后,秘鲁政府当即采取措施,一方面惩罚涉案的两家公司,另一方面派出考古专家进行考古发掘,随后在这座金字塔的下方,发掘到5具简陋的棺木,还有另外11具被布料包裹的尸体。
从这些尸体上所留的衣物来看,这些尸体绝非这座金字塔所存在的年代,甚至没有超过两百年,考古人员对这些遗骸的特征进行判断,发现他们都是亚洲人,细究秘鲁历史,16具遗骸的身份便水落石出。
这16人,均为 19世纪的清朝人!
(秘鲁金字塔下的清人遗骸)
消息传回国内,勾起了我国考古专家们以及历史工作者心中永远也抹不去的创伤,甚至有人当场落下眼泪。
19世纪,清朝人在秘鲁的处境,是一段对所有中国人来说,屈辱而又惨痛的血泪史。
自19世纪开始,黑奴贸易走向衰落,不断扩张的西方列强资本主义国家对劳动力的大量需求,使他们盯上了当时拥有着世界上最多人口但政府衰败的中国,包裹着“招募劳工”以及“海外移民”的华丽遮羞布的奴隶贸易,席卷了当时南方沿海一带。
位于南美洲的秘鲁于1820年脱离西班牙殖民者独立,国内劳动力不足,秘鲁官方还鼓励在中国实施掠夺人口的恶劣行径。
(被拐走绑架的“猪仔”)
当时清政府对于出国务工有着非常严厉的禁例,秘鲁方面便采取邪恶的非法手段,通过收买澳门当地游散闲汉和地痞无赖之流的“奸民”,一开始他们各种向那些无以生计的贫苦人吹嘘国外多么好,后来便强行绑架,将人拐卖到沿海通商口岸,被暂时安置在“猪仔馆”。
在人贩子们的眼中,这些被拐卖的苦力如同牲畜一般,不能当人看,对他们的称呼便是 “猪仔”,而“猪仔馆”便是用来临时囚禁被拐的苦力们的场所。
这些“猪仔馆”有些是临时租用的闲置房屋或者是仓库类建筑,还有更简陋如用栅栏围成,顶上用草席覆盖的低矮栏棚,这些栏棚里又分隔成许许多多个小间。
在栏棚之外,又密密麻麻的缠绕着铁蒺藜网,防止被拐来的“猪仔”逃跑,更有者干脆直接将拐来的 “猪仔”囚禁在运输船上,等装满“猪仔”后出发的“水上猪仔馆”。
(猪仔馆外)
无论是哪种形式的“猪仔馆”,都戒备森严,“猪仔”们在这里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,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被剥得精光,许多人的发辫也被绑在一起,还有些人被带上枷锁,蓬头垢面,满身污垢,面色如菜,吃的是“鸡狗之食”,动辄遭受打骂折磨,猪仔馆外时常能听到哀嚎和惨叫声。
有的“猪仔”不堪忍受折磨,选择逃跑,也往往逃不脱被抓回,然后被人贩子当众打死,“杀一儆百”,还有的直接选择自尽。
死在“猪仔馆”的人就有不少,而人贩子也不对他们的尸体作什么处理,直接扔到荒郊野外,任由死者曝尸荒野,遭野狗和飞鸟啃啄,还有遭受折磨奄奄一息,无法短时间内恢复劳动力的人,也会随着死尸一同被丢弃荒野。
1852到1858七年时间,单单澳门一地,死在 “猪仔馆”被弃尸的人就多达8000人。
(被贩卖的华工)
而剩下或者的人,熬过“猪仔馆”的苦刑,被装运上严重超载的货船,这些船只大多都是用来装运鸟粪的,船舱内脏臭不堪,加之空间狭小,“猪仔”们蜷缩身体,“日则并肩叠膝,夜则交股架足而眠”,舱内到处可见便溺和呕吐物,垃圾成堆,各种霉味臭味充斥,加之并不通风,时常有人生病,船上的医生根本顾不过来,也没有药品,而那些病了的人,最后的结局往往是被丢弃下船,葬身大海。
另外,超载也就意味着淡水和食物的紧缺,船主更是荒诞地将水明码标价,一银元一杯水,而苦力们卖身得来的钱最多也才两元!
被贩卖来的苦力饥渴难耐,有偷水被活活打死的,还有结伴出船舱找水被当做闹事开枪打死的。至于剩下的,病死的、渴死的、饿死的,能活着等到下船的人,往往只剩下当初被装运上船的一半。
(贩运华工的船只)
人贩子们算过这样一笔账,一辆额定承载200人的船,被改造得容纳600人,中途死去一半,实际运到的300人,也将多赚100人的钱。
华工们的生命被看做是数字,死去的200人在100人的运费面前毫不足惜。
海上航行危险重重,一旦遇到大风浪或者触礁船体损毁,船舱进水,船长带着船方人员逃离,剩下满船苦力,恐惧中争相奔出船舱,期间有人磕绊跌倒被踩踏致死,而那些跑出船舱到甲板上的苦力,随着船只被狂风和海浪卷起而翻滚、踩踏,最后落水丧生。
(华侨博物馆的“猪仔”雕塑)
在下船之前,这些苦劳力被逼着对船舱做彻底的清扫和整理,以应对检查,为了使他们看起来“有卖相”,船方还会大发“慈悲”的给每人一件褐色的短上衣和同颜色的肥大的裤子,崭新的单鞋和一顶帽子。
之后,这些库里一个个带着自己跪在甲板上,任由买主上前捏一捏二头肌,摸一摸肋骨,像挑牲畜一般挑选他们。
拍卖成交后,这些苦劳力被雇主派来的工头带着列成一队,穿行街市,任人取乐。
(被贩卖的华工)
相比之下,这些人所受到的待遇已经是极好的了,更残酷的是有些苦劳力甚至被剥光了衣服赤条条的由买主检验。而为了验试他们筋骨的强弱,买主们还会用鞭子抽打他们。对此,有的人不堪忍受便独自跳海自杀,也有人结成一群投身大海。
这些被买主买下的苦劳力,一部分去收集鸟粪,而这之中的一大部分则被卖到了钦查岛,那里是秘鲁最大的鸟粪工场。
在钦查岛,劳工们住在临时搭建的简陋工棚里,南美潮湿,时常下雨,雨水便从棚顶漏下。饮食也很成问题,时常缺少饮水和粮食,白天还要在恶臭的鸟粪中进行高强度的劳动,天不亮就开始起床劳作,直到夜里才能休息。
(华工们)
凌晨四点,就有又高又壮的黑人工头,手里拿着皮鞭,呼喝着劳工们起床,来到鸟粪开采工场干活,太阳升起,空气渐渐闷热,鸟粪腐臭的气味萦绕在四周,几乎让人窒息,然而黑人工头手里的皮鞭就高悬在他们身后,稍慢一些,皮鞭便呼啸而至,打在人身上当即就会皮开肉绽,血流如注。
上午十一点,可怜的劳工们才堪堪吃上一天中的第一顿饭,食物既难吃,也不怎么卫生,匆匆地吃过饭后,他们又被用皮鞭赶着继续劳作。
到了下午四点多,劳作了将近十个小时的劳工们已经筋疲力尽,他们的动作便有些慢了,突然,破空声响起,接着一声痛苦的嚎叫,“噗通”一声倒在旁边的鸟粪堆上,黑人工头粗鄙的喝骂声、皮鞭抽打在人身上的噼啪声、惨叫声在鸟粪工场回响,但很快哀嚎便熄了下去,皮鞭继续在倒地的劳工身上抽打,昏死过去的劳工被痛醒,拷打停止后,有还能挣扎着站立起来的,但也会很快倒地,再也不见醒。也有些能撑着被拖到医生那里救治的,却仍旧是难逃一死。
(华工们)
劳工们每天的工作量是100个独轮车的鸟粪,大约是4到5吨,达不到规定,就会被工头用绳子绑住手指和脚趾,吊起来用皮鞭抽打。
环境恶劣,劳动强度大,劳工们几乎是个个都有伤病,但如果不是病重得实在爬不起来,不被允许去医治,甚至身体衰弱得站立困难,还得跪在地上捡鸟粪中的小石子,劳工们双手过劳受伤,就将绳子挂在他们的肩上运送鸟粪。
这些劳工们,每天睁眼便是做苦力,吃不饱喝不足,苦难的生活看不到尽头,死亡便成为了他们最向往的解脱,每天夜里都会有人自缢而死,更有数十人甚至上百人相约前往岛上的高处投海自尽。
被贩卖到秘鲁的苦劳力,除了这些鸟粪工,还有的被卖到了种植园。他们住在守卫森严的 “甲棚”中,做着跟鸟粪工不相上下的重苦力劳动,甚至监管更严,他们往往成群结队的被铁链捆锁在一起,晚上睡觉的床上也有铁环锁着手,外面还有人看守,在这里,连自杀都成了奢望。
(种植园劳作华工)
在这样的折磨下,有不堪忍受的,逃跑便是死,有被恶犬追咬活活咬死的,也有枪杀,或火烧,或在水中泡烂而死,更有恶魔一般的种植园主,杀了成百上千的华人劳工,把他们的头骨堆砌成花台,并以此为炫耀。
长期的压迫和折磨让这些苦劳力们不堪忍受,反抗终于爆发了。
1865年,卡纳德种植园500多名华人劳工奋起反抗,杀死了穷凶极恶的种植园主和监工,夺取枪支武器和马匹,组起骑兵队,随后解救周围其他庄园的同胞,组建起一支1200多人的起义队伍,他们占领了种植园,攻打巴蒂维尔卡镇和巴兰卡镇,杀死种植园主和监工,解放那里的中国劳工。
(起义中的华工)
然而好景不长,反抗很快引来了秘鲁警察和军队的围剿,起义军的武器装备差,根本无力抵抗秘鲁政府的攻击,起义失败,600余位中国劳工被杀,剩下的一半继续回去他们的工作,受到了更加残暴的凌辱和虐待。
这一场起义虽然失败了,但中国劳工的反抗却远远没有停止。各地种植园大大小小的暴动频发,1870年9月,帕蒂比尔卡谷的阿拉亚种植园,100多名华工发起起义,一呼百应,不到一天时间,位于帕蒂比尔卡谷的种植园劳工便纷纷响应,揭竿而起,人数增长到1500人之多。
他们企图攻下帕蒂比亚卡镇,作为他们起义的基地,然而这场起义只是华人劳工们的一腔热血,组织不够严密,加之对武器不会使用,很快他们便不敌种植园主的私人武装和秘鲁政府的联合镇压,有人逃了自杀了,更多的人则重新落到了种植园主的魔掌中。
(起义的华工)
起义虽然失败,但在秘鲁产生的影响颇为巨大,也因此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巨大波澜,秘鲁对待华工名为“雇工”实则奴隶的残暴罪行被经由西方媒体公之于全世界。
而一些华工在经历了长达八年之久的奴役后,有幸运地活下来成为自由民的中国劳工将他们所受的磨难写成文字,通过美国驻扎在秘鲁的公使霍维将军,经由美国驻中国公使劳文洛斯转交给清政府,并被译成英文和西班牙文发表在众多报刊上,就连西方人看了都忍不住同情,然而清政府却表示:“私自出洋的人是弃民,不值得保护。”
当时的清政府秉承着限制国人出国务工的宗旨,意图借此警戒那些意图出国的国人,然而一国政府对身在海外的子民如此冷漠,更使得在秘鲁水深火热中的华工更受歧视。
(画押铁证)
在秘鲁,华工的处境异常的艰难,那些曾经被奴役过、歧视过的黑人、印第安人们将自己所受到的欺侮加倍地施加在华工身上,他们不允许华工死后葬入正规的墓地,无奈的华工便将死去的同胞埋葬在当时荒凉不堪的金字塔周围。
当时,不计其数的华工被胡乱地丢弃在那里。而多年后在金字塔下方发现的16具遗骸,就是那时因遭受非人虐待而客死异国他乡中国同胞。
1872年,“玛耶西”号航船受天气影响,在日本横滨港停留,一名华工从船上逃跑,被英国“艾恩·杜克”号船上的水手所救,船上225名契约华工以及12名未成年人在船上遭受的悲惨待遇被公之于众,举世震惊。
“玛耶西”号事件发生后,日本方面询问清政府如何处置此事,国家颜面在前,清政府也不得不出面,为这些被拐的国民讨回公道。
(报刊资料)
在“玛耶西”号事件之前,中国劳工第二次向清政府发出诉状,这一次清政府没有置之不理,虽然只是表示:“对磨难中的苦力表示同情,劝以容忍,并可成立一个上告团体向朝廷陈述受害情况” ,并没有对在秘鲁的华人有什么实质性的保护,但随后,在秘鲁的华人中,成立起一个七人的上告团。
在这个上告团中有一位身份很特殊,他是清王朝一位总督的儿子,历经15年的磨难后,这位总督公子残了一只脚,双耳皆失聪,终于获得自由。
上告团写了一份长达三千页的巨篇状文,详述了被掠夺和拐卖到秘鲁的悲惨经历和遭受虐待的情况,状文传回国内,经由各国媒体在世界范围传播。
(华工资料)
中国劳工在秘鲁遭受的残忍凌虐公布于世后,遭受到了来自世界范围的指责,随后发生的“玛耶西”号事件,加上秘鲁国内不断爆发的华人劳工暴动,澳门的劳工贩卖的黑恶贸易被迫中止,秘鲁政府不得不采取措施,颁布了改善中国劳工生活和工作的法令,同时派出海军上校葛尔西耶和清政府交涉谈判,企图签订一条华工输出的条约。
清政府方面认为,秘鲁靠着中国输出的劳动力才得以维持国力,一旦没有了华工输出,便会陷入危机,也没有掀起战争的实力,故而拒绝签订条约的态度十分坚决。
然而葛尔西耶却联合英美公使向总理衙门施压,迫使总理衙门同意谈判条约,派出李鸿章作为全权大臣与秘鲁方面谈判立约。
(李鸿章)
李鸿章起初坚持要求秘鲁遣返所有被掳的华工,否则不立约,然而秘鲁一国依赖华工维持国力,根本不会同意,因此前两轮的谈判均以失败告终,随后英美公使再次施压,再加上在秘鲁的华工无力支付归国船票,清王朝财政紧缺,也出不起船费,十万人口的安置也很成问题。
李鸿章只得退让一步,要求先签订保护华工的条例,葛尔西耶不接受,企图绕开李鸿章与总理衙门谈判,对此恭亲王奕忻坚持和李鸿章同样立场,葛尔西耶只得在第三轮谈判开始后作出妥协。
直到1873年12月末,澳门苦力贸易全面禁止后,秘鲁劳动力不足的窘境愈发明显,葛尔西耶需求谈判订立劳动力输出的心情越来越迫切,李鸿章借此为中国在秘鲁的劳工争取了更多利益,要求华工在秘鲁享有外国侨民的所有权益以及劳工合同期满后,由秘鲁政府出资遣送华工回国。
(秘鲁中华通惠总局)
随后清政府派使臣前往秘鲁驻扎,水深火热的秘鲁华工们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曙光。自那之后,他们的劳动条件有了很大的改善,除了少有的几十人选择回国,其余十余万的华工在契约期满后选择留下。
他们与当地人通婚,定居下来,开始从事其他职业劳动,一部分头脑灵活的华工甚至做起了生意,逐渐拥有了资产,跻身进入了秘鲁的上层社会。
结语:
其实,当初沦落到国外的华人又何止秘鲁的十万,而他们所遭受的苦难也都在昭示着“弱国无外交”的真理。
(唐人街)
经过170余年的繁衍生息,在众多华人华裔不屈的斗争奋力进取下,如今的秘鲁拥有华人血统的人有500万之多,他们从事各行各业,俨然不复当初的困苦与无助。
而如今随着中国国力和国际地位的日渐提升,这些当初磨难存活下来的华人后裔们,以及后来去往秘鲁务工的华人才能在各色人种混杂的秘鲁挺立胸膛,并亲切的称呼国人“老乡”。